比刚刚过去的夏天更为火热的，可能是各大高校“争先恐后”裁撤专业了。

#8月13日，兰州大学宣布，拟撤销3个专业：药物制剂、中药学、教育学；

#8月20日，中国石油大学（北京）教务处发布《关于公示2024年度拟撤销本科专业的通知》，拟撤销音乐学、视觉传达艺术、环境设计、产品设计、建筑学、测绘工程、工程管理、公共事业管理、法学等9个专业；

#8月23日，西北大学发布了2024年度专业调整计划，拟撤销汉语言、金融工程、财政学、广告学等7个本科专业；

#8月22日，《2024年青岛大学本科专业设置调整情况公示》发布，青岛大学表示予以撤销近五年停招专业：经济统计学、物联网工程、市场营销、财务管理、国际商务和人力资源管理专业；

#9月初，山东大学发布《山东大学2024年度拟申请（含预备案）增设及撤销本科专业公示》，拟撤销文化产业管理、公共事业管理、工程装备与控制工程、车辆工程、水利水电工程、土木工程以及物联网工程等7个专业；

#四川大学更是大刀阔斧，一口气宣布撤销31个专业，包括：音乐学、表演、动画、保险学、电子信息科学与技术、保密管理、工业设计、网络工程、冶金工程、安全工程、信息安全等；

……

统计教育部近年来公布的普通高校本科专业备案和审批结果发现，2023年全国本科专业点撤销数量达到1670，而在2014年，本科专业点撤销数为57个，不到十年，撤销数量翻了接近25倍！

在专业大量撤销的同时，各大高校也在新增专业，特别是与智能制造、人工智能、大数据等当前科技前沿相关的专业居多。教育部数据显示，2023年全国新增本科专业点1673个，而该年度全国本科专业增设、撤销、调整共涉及3389个专业布点，为历年数量之最。

国内高校正在经历的专业调整规模之大或许空前绝后。

兰州大学高等教育研究院院长、教育部高等学校专业设置与教学指导委员会副主任邬大光就表示，“本轮专业调整力度之大、频率之快、数量之多，是前所未有的。”

Part.01

撤销最多，竟是“工科”

或许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此轮专业“撤销潮”波及面最广的并非专业壁垒相对更低、毕业生就业前景相对较差的文科类专业，而是工科。

有媒体统计了近5年教育部公布的专业撤销数据后发现，工学门类以30.95%的占比高居榜首，成为撤销数量最多的学科类型，管理学、理学紧随其后。同时，不少高校公布的专业调整方案显示，不少冠以与人工智能、大数据科学等相关的“新工科”专业又孕育而生。

那么，工科专业为何成为本轮专业“撤销潮”狂奔的潮头？工科专业的减和增呈现出哪些特征？

中国工程院院士、华中科技大学工程教育研究中心教授李培根和华中科技大学教育科学研究院博士研究生邬正阳统计发现，从2013年到2022年的十年间，工科专业新增备案布点数为7566个，共涉及240个工科专业；新增审批专业布点472个，涉及128个专业，其中新专业数量占比极高，共开设96个新工科专业，如数据科学与大数据技术、机器人工程、人工智能、物联网工程、智能制造工程等新专业在全国的布点均在300个以上，新专业在全国的布点总数超过2000个。

“近年来，我国逐年提升传统工科专业的裁撤点数，并有激增的趋势。”李培根与邬正阳表示。

他二人表示，被撤的工科专业呈现3大特征：撤销专业点主要为典型性传统工科专业；撤销的专业能够在新增审批专业中以“智能/智慧+”的形式呈现；第三次科技革命中的电子计算机等核心技术衍生的工科专业正在逐渐消退，传统的“热门”专业逐渐“降温”。

显然，传统的工科专业已经跟不上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步伐，而此前大批量新增是本次工科专业撤销潮来袭的根源所在。‌布点多，自然撤销基数就大。伴随科学技术发展，与之相关的专业人才培养也需与时俱进，这也促使工科专业“撤销潮”的步伐加快了。

中国工程院院士‌周济多次表示，‌‌智能制造是‌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核心技术‌，它融合了‌新一代人工智能技术和‌先进制造技术，推动了各行各业的创新升级。在时代背景下，‌“智能/智慧+传统工科”也成为典型的新设专业模式，如智能制造工程、智能建造、智能采矿工程等将近20个新专业应运而生。

此外，新设工科专业也反映了国家重大战略和卡脖子技术等社会需求，如集成电路设计与集成系统、储能科学与工程等专业；还有部分新工科专业是在信息技术的发展之上出现的，例如增材制造、虚拟现实技术、物联网工程、区块链工程等。

Part.02

环球同此凉热

这个夏天，不仅我国高校在经历专业大调整，国外高校亦如此。

地区公立大学是美国高等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承担了该国70%本科生的培养任务，特别是来自低收入家庭等最为渴望教育公平的群体。然而，连续多年的招生人数减少和财政困境等问题，终于加速了该类高校的萎缩。

根据美国《高等教育纪事》（The Chronicle of Higher Education）9月4日发布的文章，不少美国地区公立大学在今年夏天出现了较为严重的专业（学术项目）撤销和教职人员削减情况。

例如，北卡罗来纳大学格林斯伯勒分校（UNC-Greensboro）削减了包括人类学、物理学和宗教学在内的20个专业，取消了中文、俄语和韩语等辅修课程，还停掉了11个研究生项目；德尔塔州立大学（Delta State University）宣布关闭文理学院，并取消历史、英语和化学在内的21个学位项目；圣克劳德州立大学（St. Cloud State University）砍掉了42个学位项目和50个辅修课程……

总体来看，国外高校缩减专业主要集中在人文科学领域，但也有一些STEM（科学、技术、工程、数学）项目受到了影响。

专业（学位项目）的撤销也影响到了教师的去留，北卡罗来纳大学阿什维尔分校（UNC-Asheville）已有少数教师失业，圣克劳德州立大学裁掉了54个全职教师，德尔塔州立大学裁掉的九名教师中包括终身教授，克利夫兰州立大学（Cleveland State University）在今年4月制定了买断方案，并于8月解雇了14名教职工。

尽管一些高校表态撤专业不裁教师，但情况也在不断变化。例如，最初承诺不会解雇教师的北卡罗来纳大学格林斯伯勒分校（UNC-Greensboro）管理层，最近也改变了政策风向，已经通知讲师，将不会在本学年结束后续签他们的合同。

与国内专业调整多是出于专业“升级换代”考虑不同的是。国外高校面临更为严峻的生存压力。例如北卡罗来纳大学阿什维尔分校过去五年间招生人数下降了25%，导致预算短缺600万美元；圣克劳德州立大学面临1500万美元的赤字，因为其2010年以来招生人数已减少了约44%；弗罗斯特堡州立大学（Frostburg State University）需要削减超过700万美元的预算，以弥补自2010年以来招生人数下降36%所带来的结构性赤字；克利夫兰州立大学难度更大，面临4000万美元的预算缺口需要补充……

但国内外专业调整的目标却大致相同，结合时代发展方向，加大跨学科交叉力度，打造更加面向未来需求的专业，同时兼顾毕业生就业需求。

在“双一流”建设大背景下，我国高校综合改革在向纵深迈进，高校需要从拔尖人才培养和一流学科建设等更高角度来审视和优化人才培养模式。邬大光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就表示，世界一流大学人才培养的经验显示，拔尖创新人才不是单一学科和专业可以培养的，推进跨学科是培养拔尖创新人才的有效路径。专业是学科建设的直接体现，新的学科目录尝试设置体现学科交叉融合的专业，原因即在于此。本轮专业调整也是在此大背景下轰轰烈烈展开的。

去年3月，教育部等五部门联合印发《普通高等教育学科专业设置调整优化改革方案》（以下简称《改革方案》），提出到2025年，优化调整高校20％左右学科专业布点，新设一批适应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的学科专业，淘汰不适应经济社会发展的学科专业。

高等教育司负责人对此表示，（截至2022年）全国普通高校本科专业布点总数6.6万个，较2012年新增1.7万个、撤销和停招了近1万个专业点，每年调整幅度将近5%。

显然，学科专业接下来还将面临更大调整，我们也将持续关注。期待各大高校在沧海横流般的专业优化与调整中，更加明晰未来人才培养方向。在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洪流中，高校能将拔尖人才培养和一流学科建设提到更高水平。

主要参考文献：

[1]教育部网站.

[2]史上最大规模的专业大调整来了. 中国新闻周刊， 20240901.

[3]Friedman Amanda: What’s Behind the Academic-Program Cuts You’ve Seen This Summer . The Chronicle of Education. Sep 5, 2024.

[4]一批高校新专业“上架” 折射市场新变化. 新华报业网，20240901.

[5]理解教育丨工科专业迎来史上最热调整潮，“加减法”有何依据. 澎湃新闻， 20240822.